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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第二天，瓜真的长到一起了。最先发现的是彬彬，他吃惊地嚷道：“切开的瓜怎么会长上呢？而且……而且……瓜变小了！”

陶陶和强强跑过去一看，大西瓜确实变小了，比原来小了一大圈，在瓜地里只能算一个中等大小的瓜了。昨晚切开又合上的地方长到一起了，留下了一圈伤疤似的花纹，任陶陶和强强怎么拍打也分不开，真不可思议。

彬彬的舅舅来了，身后跟着一帮记者，记者们掰了几穗大玉米，还 要带走那个最大的瓜，说是去申请吉尼斯记录。

陶陶急忙拦住记者们说，地里的大瓜多着呢，原先那个大瓜已经不是最大的了。

记者们便重新挑选，摘了两个大瓜抬出了瓜地，彬彬的舅舅也摘了一个大瓜搬到地头。在地头，他已经摆好了一张方桌，桌上还 有一把西瓜刀，他切开西瓜，请记者们和来看热闹的乡邻们吃瓜。

瓜再大也架不住人多，一人一块很快就吃没了，大家抹着嘴角说，好吃，这是最好吃的西瓜。

已经吃到的意犹未尽，后赶来的更是看着瓜皮流口水，巧巧带着一帮同学也跑来了，她说，新闻里已经把这块瓜地说得神乎其神了，不能不来看看。

彬彬的舅舅只好带人进瓜地又抬出一个大西瓜。不一会，第二个瓜也吃没了，跑来吃瓜的人仍在增加。彬彬的舅舅抬出第三个大西瓜时，他心疼了，说：“这样吃下去不得了，我得赔死。”

陶陶说：“应该卖瓜，一元钱一块。”

巧巧说：“我最喜欢做生意了，我帮你们收钱。”

来吃瓜的也说这个办法好，买着吃总比白吃心里塌实些。

彬彬的舅舅便把大西瓜切成几十个小块，每块都像一座三角形的红色小宝塔，在一陽一光下闪着晶莹的光，看着诱人，吃起来更是甜美。心细的捧着一块慢慢品尝，贪吃的一手一块狼吞虎咽，瓜皮在地头堆成了小山，一上午就消灭了十几个大西瓜。

中午，彬彬的舅舅带着陶陶几个跑回家搬来了一口大锅和一堆柴禾，很多吃过了西瓜的人仍不肯散去，他们还 想品尝那些超大号的玉米棒子。

玉米棒子很快煮熟了，一开锅就散发出诱人的清香，彬彬的舅舅切成小段卖，每小段十几公分长，重量就相当于一穗普通的玉米。玉米粒又大又圆，在一陽一光下泛着淡淡的金光，人们先把玉米粒剥到手心里，然后一粒一粒地往嘴里扔，新鲜玉米的香甜便透遍了全身，感觉格外舒畅。

下午，又有一些人从城里赶来，嚷着要品尝大西瓜和大玉米。

接着开来了十几辆车，本就不很宽的地头路面堵塞了，喇叭声吆喝声响成一片，比集市还 热闹。从车上下来的人都衣着体面，举止也很有派头，有的说：“我们是农科所的，要带一些玉米和西瓜回去试验。”有的说：“我们是农学院的，需要一些大玉米和西瓜供教学用。”有的说：“我们是XX实验基地的，对这里的西瓜、玉米和土壤都要取样研究。”……还 有几个是城里来的商贩，他们要求批发大西瓜和大玉米到城里贩卖。

彬彬的舅舅忙得晕头涨脑，他让陶陶和强强切西瓜煮玉米，让巧巧收钱记帐，自己带着彬彬瓜地玉米地来回奔忙，两三个小时之后，地里已经狼狈不堪，能吃的大西瓜和大玉米所剩无几了。

傍晚，地头上终于安静下来，留下的是一片狼籍。巧巧回城了，还 带回去两穗大玉米。彬彬的舅舅也急匆匆的回了家，忙着回去点钱、算帐。

彬彬一屁一股坐在地上，说：“累死我了！这些人哪是买东西，简直是抢。”

陶陶和强强也坐到地上，强强说：“这么多垃圾！咱们明天收拾一天也弄不干净。”

陶陶说：“地里只剩下二十几个瓜了，大都是生的。幸亏那个变小的西瓜还 在，今晚咱们还 能饱餐一顿。”

（十）

当晚他们并没有吃瓜，因为累得没了一精一神，早早睡下了。

早餐是大饼、烧鸡，彬彬的舅舅骑摩托车跑了十几里路买来的，他说：“这是给你们的奖励，另外每人还 奖励二百元钱，但要一交一到家长的手里。”

强强一边啃鸡腿一边喊“不公平！”说：“臭药膏是我们做的，瓜地是我们看的，干吗把钱给家长？”

陶陶也喊“不公平！”说：“有了钱我们才能做出臭药膏，新的臭药膏撒到地里，说不定明年你的西瓜能长房子那么大。”

彬彬说：“那么大的西瓜不一定好吃，但能当房子住。”

彬彬的舅舅乐了，说：“扯淡！要有那么大的西瓜，村里人也就不用盖房子了。”

陶陶说：“还 盖房子干吗！以后西瓜地就是房建公司，您就是经理，来买房子的，装上卡车就能拉走，卖完了再种。”

强强说：“西瓜房子好处多啊，价廉物美，搬迁方便，还 不耗费建筑材料，标准的绿色产品。”

彬彬说：“还 能申请专利呢！舅舅只要有了这项专利，少说也算个亿万富翁。”

彬彬的舅舅说：“少废话！想打这笔钱的主意，没门。清理完地头的垃圾你们就回家去！一大堆作业等着你们完成呢。”

地头上又来了一群城里人，大多是头发班白的学者，他们表情严肃，语气沉重，有的说：“这么大的西瓜和玉米世界罕见，已经惊动了很多外籍学者，等他们赶来见到这种凄凉场面，不知作何感想？”有的说：“愚昧啊！这里的每一个瓜每一穗玉米都标志着未来，寄托着希望，想不到这么快就毁了。”有的说：“前天我看到的还 是最壮美的田园风光，没想到一天之后就成了历史！”……

学者们想用高价买下了残存的玉米和西瓜，让彬彬的舅舅负责看管，但无权再动田里的一草一木。

彬彬的舅舅很高兴，好事呀，既赚了钱又省心了。陶陶他们可有意见，说，至少要给他们留下那个长了一圈伤疤的西瓜。

学者们答应了，他们认为那个瓜不够大也不好看。

陆续又有很多城里人赶来，想买的想吃的想带回去研究的，围住彬彬的舅舅嚷个不休。费了好多口舌才将这些人劝走。结果到中午时，地头上的垃圾也没清理完。

这时，又有一些人走来，他们个子矮小，远远看去就像一群小学生。

彬彬说：“是同学吗？怎么一个也不认识？”

强强说：“不是同学，他们都穿着大人的衣服，衣服肥得像大褂，裤裆几乎拖地了，小脚上又套了双大鞋子，走路就跟鸭子一样一摇一摆的，就像马戏一团一里的小丑。”

陶陶说：“男孩的脸上怎么会长一胡一子？一个个怒冲冲地好像要找咱们打架。”

彬彬的舅舅迎了上去：“同学们，地里的瓜和玉米已经……”

“就是你们的西瓜和玉米把我们害惨了！”一个穿着一交一警服装的“孩子”仰着脸冲彬彬的舅舅大叫：“瞧瞧！一天前我比你还 高，现在成了小矮人了！我是个一交一警啊，要在十字路口指挥一交一通啊，可今天上午往岗位上一站，怎么比划都不灵，差点闹出重大一交一通事故。好多行人便指责一交一警队，怎么能让一个孩子在路口瞎指挥，拿我们的生命当儿戏吗……”

一个“女孩”冲过来抓住了彬彬舅舅的袖子：“我是一个教师，现在高中仍在上课，可我现在的样子能上课吗？今天早上一进教室就让学生轰出来了，他们说，小妹妹，你是梦游呢还 是走错了地方？这是高中课堂，不是你来玩的地方。我成了学生们的小妹妹了……”

一个“男孩”抓住了彬彬舅舅的另一只袖子：“我现在是有班不能上，有家不能回了。昨天晚上和几个朋友聚会，酒还 没喝完就变成了现在这模样，我无法面对朋友惊异的目光，急忙往家跑，可一进家门就被媳妇拦住了，说，哪来的野小子，怎么有我家的钥匙？我说，我是你丈夫啊。媳妇一脚就把我踢了出来，说，现在的野小子太猖狂了，竟敢冒充我丈夫……”

彬彬的舅舅傻了，瞪着眼，张大了嘴巴，就是说不出话来。

矮人们一团一团一围住了彬彬的舅舅，不住地嚷：

“是你的西瓜和玉米害了我们！”

“我们要到消协告你！到法院起诉你！”

“必须让我们恢复原样！还 要包赔损失！”

……

强强和彬彬也傻了，呆呆地看着陶陶，意思是问怎么办。

陶陶看看彬彬又看看强强，说：“咱们吃的比他们还 多，是不是也会变小？变小了会是什么样子？”

强强说：“也许又成了婴儿，只会在地上爬……很可怕！”

彬彬说：“大概像幼儿园的小朋友那么大，又要天天跟着阿姨唱儿歌……也挺吓人！”

陶陶说：“变小好啊！再不用上学了，天天在家里玩。”

强强用力地摇头：“不好不好！还 是长成大人好，就不用听爸爸一妈一妈一天天絮叨了，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

彬彬说：“怪事！咱们没有变小，也没有变大！”

陶陶说：“你舅舅也没变小。”

矮人们嚷叫的更凶了：

“把他带到公安局去！”

“送到检查院去！”

“送到法院去！”

“先把他那些害人的东西砸了吧！来啊，毁掉这些西瓜和玉米！不能让他再害人！”

矮人们放开了彬彬的舅舅，喊叫着向西瓜地和玉米地冲去。可是他们的大衣裤、大鞋子太不争气，冲比走快不了多少。

强强和彬彬急忙跑过去阻拦，彬彬在喊：“不行不行！这些西瓜和玉米已经卖了！”强强在叫：“你们毁一棵就要赔十万元！这是留给外国人看的！”

矮人们火气更大了，喊道：“好啊！你们害了我们不算，还 想害外国人。更得毁了！”他们行动不便，但是人多势众，彬彬和强强哪里拦得住。他们推开彬彬和强强继续往地里冲。

陶陶喊道“让他们毁了吧！毁了地里的西瓜和玉米他们就没了物证，就不用打官司了！”

矮人们愣住了，不往地里冲了，他们发现这孩子比他们聪明。

彬彬的舅舅也清醒了，说：“我和这几个孩子都吃了玉米和西瓜，并没变矮，也许你们搞错了。”

“错不了！变矮的有一两千人呢，都是因为吃了你们的玉米和西瓜。”

“他们不敢出来见人，正躲在家里哭呢。”

“我们去找专家学者，发现那些专家学者也变矮了，他们正在研究大西瓜和大玉米的成分，说不弄清成分就找不到恢复的办法。”

“我们没时间等专家学者的研究结果，我们需要尽快恢复，只能找你们。”

……

（十一）

没有办法，彬彬的舅舅只能答应赔偿他们的损失，陶陶也答应在一周之内找到让他们恢复的办法。变矮的那群人回城了，陶陶和强强也带着彬彬的舅舅给的二百元钱进城了，他俩是去买“药”。

彬彬开始打水刷锅，他把那口放在地头上煮玉米的大锅刷得干干净净，又弄来了一堆柴禾。

彬彬的舅舅骑着摩托走了，要到附近的村屯转转，去找一条小死狗。

天快黑时，陶陶和强强回来了，买的“药”就是去年冬天做臭药膏的东西，冻柿子没有，只好买了几个软一软的柿饼代替，放在强强家冰柜里冻硬了才带回来的。

彬彬的舅舅带来了晚饭，也带来了一条小死狗。

天黑时，大锅烧起来了，陶陶说：“咱们轮流看火，至少要烧两天。”

陶陶三个边添火边吃饭，火光映红了他们的脸，也营造出童话般的氛围，感觉比去年冬天在家里用液化汽烧好玩多了。

彬彬的舅舅又匆匆忙忙地走了，他太忙了，好多乡邻都变矮了，每家都需要去探望安慰。

两天后，陶陶他们把锅里的东西盛到一个大塑料袋中，扔在西瓜地里等着变臭。强强说：“臭味真能把他们熏好？”

陶陶说：“熏不好就让他们吃。”

彬彬哇哇干呕了两声，说：“我宁可当小矮人，也不吃这东西！”

巧巧来了，身后跟着一帮“幼儿”。陶陶看了半天才认出巧巧，说：“吆！怎么比以前矮了一头，就像个刚入学的孩子？”

巧巧一揉一着红肿的眼睛说：“他们还 不如我呢，又得回幼儿园……不往家带玉米就好了，害得我爸爸一妈一妈一也成了小矮人。”

强强怀疑地看着那几个同学，问：“就没有一个在地上爬的？”

彬彬笑了，说：“我说得对吧！又得跟着阿姨唱儿歌。”

“幼儿”们大哭起来，嚷道：“你们几个臭小子等着吧，我们跟你们没完！”

陶陶急忙劝说安慰，请他们留下来帮着做药，保证三四天让他们复原。然后，他和彬彬去找彬彬的舅舅，准备弄一顶帐篷来。走在路上，陶陶和彬彬蹲在地上一阵大乐，还 有比这更好玩的事吗！

（十二）

小瓜棚拆了，原地搭起一顶帐篷，帐篷中间隔开，陶陶三个和变矮的男同学住东边，巧巧和几个女同学住西边，陶陶说，这叫男左女右。

彬彬成了大忙人，他要每天帮舅舅给大家弄吃的喝的，还 要按陶陶的要求准备一些做药膏盛药丸的用具。

陶陶和强强带着变矮的同学去看那个切开后又长到一起的瓜，讲他们三个吃瓜的故事，讲瓜长到一起的怪事。正讲着，陶陶惊叫起来：“又是怪事！瓜又长大了！比没吃的时候还 大！神奇吧！这瓜现在就属于我们三个。”

巧巧，说：“长再大有什么用！这么可怕的东西应该砸了。”

强强说：“不能砸，我们留着挣钱呢。你们怕变矮，那些长得太高太胖的人还 希望变矮变瘦呢，这是我们的宝贝。”

变矮的同学可不管那套，每人过去踢了大西瓜一脚，他们痛恨这样的宝贝。幸亏他们人小力微，大西瓜才没有损坏。

巧巧带来了很多消息，她说：“‘矮人事件’成了报纸和电视里的头号新闻，有人说这是人类发展史上最可怕、最奇怪的事，也有人说这是生物科学的新起点；有人说大玉米和大西瓜发生了基因变异导致食用者身一体发生变化，是对人一体的严重危害；也有人说经研究发现变矮者原有的机能毫无损害原有的疾病却消失了，这是最高效的疗法……”

陶陶向变矮的同学扫了一眼，说：“我看变矮了好处挺多的，爸爸一妈一妈一又会像照看幼儿那样照看你们，可以继续撒娇贪玩，学一习一不好也会少受些责骂，而且吃得少了，穿衣服穿鞋花钱少了，连坐火车都不用买票了……”

变矮的同学一起大叫起来：“不好！不好！变矮了更容易受欺负！你们三个为什么不变矮？”

天热，大塑料袋里的东西很快就臭了，陶陶和强强拿木棍在塑料袋里乱捣一阵，然后把塑料袋拖进帐篷，让变矮的同学一搓一药丸。为了恢复身高，这些同学只好做这件最让他们恶心的事。巧巧却是宁死也不一搓一，转身就往帐篷外跑。陶陶和强强便把她捆绑起来，硬按在帐篷里让她闻臭味。

一搓一药丸的同学一搓一着一搓一着便躺倒睡着了，没一搓一药丸的巧巧也睡着了。强强有点怕，说：“怎么都熏倒了！熏得我也直迷糊，还 是把臭药膏拿外面去吧，要是把他们都熏成植物人就麻烦了！”

陶陶也有点紧张，伸手到那些同学的鼻子下面试试，呼吸还 正常，便和强强将睡着的同学拖到铺上，盖好被子。陶陶说：“如果他们睡醒之后还 能叫唤就没事。”

“要是不会叫唤了呢？或者醒不过来了呢？”强强越想越怕，身一体开始哆嗦。

陶陶咬咬牙，说：“那……那……那咱们就把这些臭药膏都吃下去……”

彬彬的舅舅正好来了，说：“你们做了两次臭药膏都没事，他们怎么会出事。睡着了好，一觉醒来，他们的身一体就恢复了。”

陶陶和强强松了一口气，跟彬彬的舅舅一起收拾一搓一好的药丸。药丸豆粒大小，都装进彬彬找来的瓶子里，估计能有三千多粒，彬彬的舅舅说够了，让陶陶和强强将剩下的臭药膏扔掉。塑料袋里剩下的臭药膏不多了，还 有拳头大的一一团一，陶陶舍不得扔，在瓜地里挖了个坑埋藏起来，陶陶说，埋几天效果会更好，说不定能卖很多钱，就挣出那笔赔偿金了。

他俩不放心那些睡着的同学，隔一会就进帐篷看一眼，看看他们长大没有，陶陶说有点大了，强强却说看不出来。过一会再看，还 是看不出来，真想推醒他们问问有什么反应，可那些同学越睡越香，连翻身的都没有，强强说，他们就像醉倒了的酒鬼，没两三天醒不过来。

可第二天早上那些“醉鬼”就醒了，帐篷里立刻喧闹起来，“哎呀！我好像变大了！”“咳！又跟原来一样了！”“身一体恢复了！”……接着便是蹦跳欢呼声，陶陶三个也起来跟他们一起蹦跳喊叫，闹得帐篷不停地颤一抖。幸亏是在远离开市区的瓜地里，这要在居民区内，早有人报110了。

蹦跳了一阵，身一体恢复的同学又“一妈一呀”一声钻进了被窝。原来变矮之后他们大都换上了小衣服，现在身一体一恢复，小衣服如何还 能遮体，那模样实在是不雅。于是，帐篷里的喊叫一声变了，连央求带命令，要陶陶他们快进城替他们取衣服。

下午，陶陶和强强才把衣服取来，七八个同学就得跑七八家，够麻烦的。换好衣服的同学又是一阵欢蹦乱跳，接着一拥而上，把陶陶三个按倒在西瓜地里一顿收拾，然后大笑着跑了。

强强“哎呦”了两声爬了起来：“这帮臭小子太狠了，把我屁一股打两瓣了！”

彬彬也爬了起来，不停地一揉一胳膊：“女生更狠，掐得我胳膊生疼。”

陶陶在地上翻了个身，却没起来，皱着眉闭着眼嘴巴撅得老高，模样有点吓人。强强和彬彬急忙把他拽起来，问：“怎么了？”

陶陶睁开眼，长长地吐了口气，说：“咳！他们出了口恶气，我却吸了一肚子臭气。”

强强低头一看，明白了，陶陶被按倒的地方正是埋藏臭药膏的地方。

（十三）

身一体恢复正常回到家去的同学是最好的广告，变矮的人们向瓜地拥来，索取药品。

彬彬的舅舅便在地头上立了块木牌，写着：请排队进帐篷领取药丸，每人一丸，可吞服也可闻味，回家睡一觉后身一体即可恢复。

领到药丸的发现这东西奇臭无比，没几个人敢选择闻味，都是皱着眉一吞了事，然后跑回家睡觉去了。还 没领到药丸的便把彬彬的舅舅围了起来，说，变成小矮人我们已经吃尽了苦头，现在又让我们吃这种臭东西，居心何在，耍弄我们玩呢！官司跟你打定了！

彬彬的舅舅如何受得了，急忙冲出人群躲起来了。

领药丸的人不好跟陶陶他们三个孩子发脾气，只能苦着脸吞下药丸恨恨地走了。

正在发放药丸的时候，专家学者们又有了新说法：经研究发现，变矮者身一体特别健康，抗病能力极佳，从外貌到机体都年轻了许多，早年受到的损害（如农药化肥等有害物资的损害）完全得到修复，从这个意义上说，变矮者收益非浅，变矮并非是一件坏事。

可是没领到药丸的变矮者仍匆匆地跑来领药，他们说，变矮的好处再多，人的正常生活也不能不要。

也有来了不领药的，是几个年过六旬的老人，他们说，矮小一点有什么关系，年龄大了最看重的是健康，现在身上的病都没了，花白的头发又黑了，脸色红一润了，皱纹都舒展开了，感觉年轻了二十岁，何必回到原来的样子！他们是来表示感谢的。

一天时间，药丸就发放出去两千多粒，领药丸的人越来越稀了。这时来了一高一矮两个怪人，矮的太胖走路就像一个球在地面滚一动，高的太瘦，一走三晃，估计一阵小风也能吹个跟头。胖子像陀螺一样在帐篷门口转了两圈才挤进来，瘦子鞠躬似的探进上半身看了两眼又退了回去，因为帐篷对他来说太矮了，进来也要弯腰低头。胖子回头看了瘦子一眼，然后向陶陶伸出一只馒头一般的小手，说：“两丸。多少钱？”

陶陶坐着没动，说：“药丸是发放的，不收钱。”

胖子笑了，说：“那就多来几丸。”

彬彬说：“你们不是因为吃大西瓜大玉米变矮变高变胖变瘦的，不能发。”

强强说：“发给你多少都没用，药丸不会让你变高变瘦。”

胖子的笑脸立刻变成了哭脸：“那怎么办！我要长高！我要变瘦！花多少钱都行，你们给我想办法！”

门外的瘦子弯腰钻了进来，叫道：“变矮总行吧？我不想这么瘦这么高！”

陶陶说：“变瘦变矮没问题，吃一块我们的西瓜就行。”

强强说：“不过，我们的西瓜很贵的，一块一万元。”

彬彬说：“属于我们的西瓜只剩一个，有成千上万的人等着用呢，一块一万并不贵。”

胖子说：“我为了减肥已经花了十几万了，再花一万没关系。”

瘦子说：“我跑遍了全国的大中城市，也没人能治我的病，要能变矮点胖点，一万元并不多，拿西瓜来吧！”

彬彬和强强跑出去了，不一会便用塑料袋拎回来两小块西瓜。他们是在那个长了花纹的西瓜上切了一个三角口，连瓤带皮一抽一出来，瓜瓤切成两段，装到塑料袋里，再将瓜皮安到原处，让瓜继续生长。

胖子和瘦子接过西瓜便塞一进嘴里，腮帮子动了几下西瓜就没了，付钱的时候他们有点不满，说：“味道不错，可惜太小了，还 不如鸡蛋大，这几个孩子简直就是一奸一商。”

晚上胖子和瘦子就住在帐篷里，他们等着看效果。一觉醒来，瘦子矮了一头多，虽然还 是瘦，看上去却比原先结实稳当了；胖子小了一大圈，也比原先更矮了。瘦子要求再胖一点，胖子希望能够长高。陶陶便把埋藏的臭药膏挖出来让他们闻味，十分钟之后将臭药膏收回，让他们继续睡觉。

他们再次醒来后，瘦子又高了一点，也壮了一些，他很满意，说：“这模样去谈对象就不会再受白眼了！”胖子长高了半个头，看上去苗条多了，他美孜孜得蹦跳了几下，说：“朋友们一定认不出我了，走在大街上行人再也不会把我当怪物了。”他们很高兴地离开了，说，一万元钱就消除了痛苦找回了自信，太便宜了。

（十四）

瓜地的小帐篷周围像个闹市，有开车来的，有走着来的，还 有被人抬着来的。对自己身材不满意的想改造，身一体不够健康的想恢复，重病垂危的要治疗，很多身一体有残疾的也来了，希望神奇的臭药膏能改变他们的人生。还 有大群的记者和专家学者，把陶陶三个围得水泄不通，询问臭药膏是怎么发明的，有什么科学依据？结果半天也没问出个头绪，只好下结论说，臭药膏的发明纯属偶然，其神奇的作用现代科学无法解释，是未解之谜。

彬彬的舅舅不能再躲藏了，急忙跑来维持秩序，来的人太多，一旦毁坏了剩余的玉米和西瓜，怎么向头发班白的学者们一交一代！

头发班白的学者们也来了，还 带来了一群外国学者，他们比彬彬的舅舅更着急，忙着组织人把剩余的西瓜和玉米用栅栏围了起来，说这是世界上最珍稀的植物，不能再受到一点损害。

巧巧带着那帮同学也来了，是来帮忙的，巧巧说：“这么多人怎么治得过来，应该给他们挂号，病重的、路远的先来，其他人留下电话回家等候通知，通知到谁谁来。”

一阵忙乱之后终于有了秩序，人们按编号顺序进帐篷吃西瓜吞药丸，陶陶三个忙得喘不过气来，强强说：“大夫不是谁都能当的，好辛苦！”

巧巧带着两个女同学忙着收钱记帐打收条，一上午收了几十万元，她兴冲冲地抱着钱问陶陶：“这么多钱！够一交一赔偿金了吧？”

陶陶苦笑着摇摇头说：“不知道。不够也没办法，大西瓜已经吃没了，再来人就没吃的了。”

巧巧说：“那怎么行！我们已经给人家发了号，下午要来六七十人呢，还 有明天、后天……”

强强说：“再来人只好让他们啃瓜皮、嚼瓜秧。”

彬彬说：“就算瓜皮瓜秧有效果，也不好意思收钱了。”

几个高大的外国人挤进了帐篷，哇啦哇啦地说了一堆外国话，陶陶三个一句也没听懂。

彬彬的舅舅带着几位头发班白的学者进了帐篷，一位学者说：“三位小朋友，外国学者们说你们的臭药膏太神奇，能不能给他们一点，回去帮助他们国家的病人？”

陶陶说：“臭药膏要和西瓜玉米搭配才有用，我们已经没有用臭药膏种出的玉米和西瓜了。”

学者说：“我们可以合作，你们提供臭药膏，我们提供玉米西瓜，不能让领到号的人失望，也不能让外国人说咱们太小气。”

另一位学者说：“我们还 可以出面跟那些坚持索要赔偿的人协商，赔偿金的事就不是负担了。”

陶陶跟彬彬、强强商量了一会，同意了，把收来的钱和剩余的臭药膏全一交一给了彬彬的舅舅，由彬彬的舅舅代表他们跟学者们合作，以后怎么做就是大人们的事了。他们收拾好自己的物品要回家了。

（十五）

回家的路上，巧巧有点不高兴，说：“好不容易说动大家来帮你们，结果一上午就回去了。”

彬彬说：“我舅舅给了陶陶600元钱，说是对咱们的奖励。我想，可以买书，买笔，也可以买点玩具和小食品……陶陶！你说呢？”

“真的？”巧巧叫了起来：“我想要个熊猫！就是挺大的，一毛一茸一茸的，能站着，能坐着，睡觉时还 能抱在怀里那种。跟我一妈一说好几次了，她就不给我买。”

“不行！”彬彬马上反对：“熊猫很贵的，买了熊猫我们就没钱买别的了。”

强强说：“最好把钱分了，谁想买啥就买啥。”

“不行！那我买熊猫的钱就不够了。”巧巧推了陶陶一把：“陶陶你说呢？你们应该照顾女生。你怎么不说话？”

陶陶一直低头在想心事，这时抬头看了巧巧他们一眼说：“钱不能分，也不能买熊猫什么的，还 有大用呢。”

“有什么大用？你不会是想把钱独吞了吧？”巧巧站住了，彬彬、强强他们也站住了，把陶陶围了起来，摆出一副不说清楚就不罢休的架势。

陶陶说：“我想再做一种药膏，是香药膏，做出来一定比臭药膏还 要神奇。”

“做香药膏好！”强强马上支持：“免得她们女生总骂咱们是臭小子。”

巧巧却感到失望，说：“那我的熊猫怎么办？”

彬彬说：“买熊猫不急，做出香药膏就能卖很多很多钱，能买很多很多熊猫。可是……可是……该怎么做呢？”

陶陶说：“简单，我想过了，咱们可以抓些苍蝇蚊子蜘蛛蜈蚣小甲虫什么的，先放到油锅里炸，然后捣成末……”

“哇……”巧巧一下子跳出去好远，捂着嘴就向前跑。

强强他们也跟着巧巧一起跑，边跑边发出干呕声，大概有人快吐出来了。

陶陶在后面喊：“跑什么呀！我想，再添加上一些香料，一定很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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